NFU玩家社区,玩魔兽世界怀旧服的都在这里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黑夜边缘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黑夜边缘

冰冠冰川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在舒适的海洋中徜徉着,躯体的知觉被情感的纯粹所取代。她既能享受极乐,见证欢愉,还能聆听安宁。这就是来世,她的命数。银月城失守后,她发现自己进入了永恒之海。她属于这里。对这个地方的记忆随着每次回忆而逐步淡去。声音慢慢变远;温暖渐渐变寒。这种幻象常显印在苍白而模糊的梦境中。然而梦境都有一个同样的结局,异常清晰而可怖:希尔瓦娜斯的灵魂被扭曲了。痛楚如此剧烈,她只能任由灵魂被永恒地撕扯。阿尔萨斯•米奈希尔面露狰狞,歪嘴邪笑,圆睁眼球,轻睨着她,好像要将她拉回现世。阿尔萨斯要凌虐她的灵魂。他的狂笑声——空洞而虚伪的笑声——每次一想起来都让她毛骨悚然!


“狗娘养的杂种!”希尔瓦娜斯大声吼叫着踢开一块巫妖王冰冻铠甲的碎片。她的声音空洞而可怕,因心内的巨大仇恨而变得异常嘶哑。声音在冰冠冰川顶峰回荡,穿过山谷,就像永远萦绕这鬼地方的烦人迷雾一般。

她一个人冒险冲上阿尔萨斯生前的权力宝座。在冰冠堡垒的最高点,冰封的王座在皑皑白色冰原上若隐若现。那个自负的小男孩自然愿意选择这个位置,坐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俯瞰众生。而他现在又身在何处呢?断气了吧!她再也感觉不到意识的边缘被他恶狠狠地拉扯。王座前白色高台上散落着他的铠甲碎片,周围尽布满凝固的黑色淤血,还有那些最终让他屈服的战士的遗体。

希尔瓦娜斯真后悔没有亲眼来看他如何被了结。她捡起一只破碎的护手,就是从那只曾经持着霜之哀伤的手上掉下来的。他最后终于死了。但是为什么她的内心还是感觉如此空虚?为什么还是满腔怒火啊?她将盔甲丢下山崖,看着它消失在混沌的迷雾之中。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九个幽灵围绕在冰峰四周。它们戴着面具,转向她的方向,瞬时的形体由优雅而纤细的双翼托起。它们是瓦格里,上古时代的战争侍女,曾经也被阿尔萨斯的意志所奴役。为何它们还留在在这鬼地方?希尔瓦娜斯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它们并没有妨碍她,就算是在希尔瓦娜斯发出怒吼和咆哮时,它们也在旁边默然不动。难道是在监视她?审视她?希尔瓦娜斯对它们置之不理,径直踏过白雪嘎吱嘎吱地走近阿尔萨斯的权力宝座。

居然有其他人坐在王座上。

希尔瓦娜斯起初以为是阿尔萨斯的尸身被冰封在王座上借以嘲弄他的荣耀。但是从轮廓看并不像是阿尔萨斯。她走近王座,伸手拭过冰面,想要看清楚里面变形的躯体。没错,是人类。她认出联盟肩甲的轮廓。但是躯体被灼烧得厉害,血肉撕裂如烤焦的肉块。他戴着阿尔萨斯的王冠——而且他的眼睛——还闪烁着意识……

他们已经找人替代了阿尔萨斯,新的巫妖王就坐在王座上!

希尔瓦娜斯再次暴跳如雷,大叫出声。她对着冰面就是一掌,然后紧握拳头不断捶打。冰碎了。裂成网状的冰面下的模糊面孔也被撕裂。她的怒吼逐渐散去,在环绕冰峰的迷雾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找人替代了阿尔萨斯。难道这意味着永远都会有一个巫妖王吗?真是一群白痴啊。 难道他们就这样天真地以为傀儡国王不会在某天又把世界给搅乱了。也许更糟的是:它还可能成为某些势力的可怕武器。

这真是个严重的打击啊。她原本以为可以来这里耀武扬威一下,不曾想却是自寻烦恼。这种胜利是徒劳的。但是她倒退着离开王座,挺直腰杆,接受这世界还会继续轮回。阿尔萨斯已经死了。让另一具尸体填补空下的王座又有什么关系呢?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反正已经复仇了,而且那个曾经促使她和手下子民为之奋战多年的愿景也实现了。而就她凭这一副半死不活的躯壳,在意世界的未来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阿尔萨斯死了,再也不会在她意识末端狠狠地拉扯,她意识的一部分却很惊诧,为什么她还要呆在这里。她倒退着离开王座,慢慢转过身审视周遭冰冷而灰暗的世界。她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极乐的世界,回到那个一眼模糊的远方。是时候该回家了。

她嘎吱嘎吱地慢慢走到冰原的边缘,望着千尺之下被云雾缠绕、布满萨隆邪铁尖塔的石头森林。那里曾是她早年巡逻的地方。单单这样摔下去,或许并不能要了她的命:她的躯体几乎是不可摧毁的。然而那些尖刺是由上古之神的血液凝固而成。它们不仅能够将她的躯体撕成碎片,也可以将她的灵魂毁灭。这是她期待已久的。重归安宁。她在银月城的森林里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都因阿尔萨斯之死而大功告成。

她从肩上抽出长弓,扔到一旁,长弓在崎岖不平的冰面上发出咔哒的碰撞声。然后她继续脱下箭袋,箭枝散落出来,顺着冰冠堡垒的边缘掉落下去,全部消失在迷雾当中。空箭袋静静地掉在她的脚下。

她那件破烂不堪的黑色斗篷没有了武器的束缚,一下子就被风扬了起来,在凛冽的寒风中拍打着她的颈部。她感受不到任何寒意,只能感到略微的钝痛。她已经能够感受到,十年来她的灵魂第一次如此接近安详之地。她往悬崖边缘移动,闭上了双眼。

瓦格里们一同转身看着她,默然无声。

吉尔尼斯

“前——”,元帅大声发令,声音因一枚炮弹击中下巴而被迫中断。前方的城墙已经被击破,然而大雨还是为那些狙击手提供了不少掩护。天空下着倾盆大雨,浇透了攻守双方。元帅一个站立不稳,便像装满薪木的麻袋倾斜倒在一堆碎石上,不得不在烂泥中先喘口气。和炮兵团那些深陷泥沼的投石车和绞肉车一样,他的部队已然动弹不得。普通人要是受了这样的创伤,早就咽气了,但是元帅老早就死过了。他很快就从烂泥中爬了起来,残缺的脸上吐出几口淤血和粘液。

往北方向,越过一大片车痕零乱的战场,在雨幕的另一侧,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正在试图拼接前线的战况。他能够看到吉尔尼斯长墙的灰色轮廓,长墙上布满大灾难时被击中的斜长裂痕。如果库卡隆精英们在此作战的话,那么老早就已经轻松拿下吉尔尼斯了。看到一队被遗忘者侦察兵从泥泞中摸爬打滚的逃回来,他不由生气地咕哝着。它们个个衣衫褴褛、垂头丧气,胜利时看起来像尸体一般;如果打了败仗,境况就会更加糟糕。

“你手下的侦察兵真没用。让他们去干扰敌人的防线,它们却像挨过鞭子的赖皮狗一样爬回来。”加尔鲁什不满地哼哼着,不屑正眼看盟友一下。大个子棕皮兽人还是裹着他那吓人的行当,二头肌青筋暴涨、刻满刺青,从獠牙肩甲下夸张地突起。他就站在营帐前任雨淋着,让雨水淋湿他愤怒的面容和黑糊糊的下颚。

大个兽人边上是在营帐底下避雨的大药剂师莱登。他看起来相当不堪一击。大麻脸在一堆紫灰乱毛发下抽搐着,好像在想着编啥好话来搪塞,才不会再惹得大酋长发飚。“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们已经尽全力了。”他谨慎地说着,嗓音粗壮而空洞,“吉尔尼斯的防线应当快要崩溃了。”

“那你手下的侦察兵为什么不继续进攻,而是滚回来呢?”加尔鲁什一脚踹开边上的一个火药桶。他自己的军队就排立在身后的大雨中:四队由五大营奥格瑞玛最精英士兵组成兽人和牛头人战士。他们站满整个银松森林,绿色和棕色的脸庞与赤红的旗帜交相辉映。“还有,原先承诺前来支援的洛丹伦军团到哪去了?他们应当要从海滩发起攻击才对。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林度因知道此时最好不要和这位顽固不化的大酋长谈什么战略,但是随着总攻时间的临近,他越来越感到绝望。他用深紫色的舌头舔了舔灰白的嘴唇,试图乱编些理由来。“肯定是大雨延缓了增援速度,不过应当很快就到了。他们……绝对……是洛丹伦最强悍的部队。他们可是我们的精英部队啊,是我们整个行动的骨干力量……”

加尔鲁什用指节刮着颊边,双眼盯着地形图,心里盘算着林度因所说的弛援步骑兵团的位置要怎么放。

“但是你不应当让它们直接往正中间冲啊。”林度因继续道,“那是一个……阻塞点。那里的防御工事更好,防守也更严密。重装甲骑兵部队是没办法突围进去:火枪会把它们打得稀八烂的。你一定要明白——”

“我当然明白了!”加尔鲁什回答,“城门已经被冲开,我们现在必须将它打塌。这是你们最擅长的。”大酋长直勾勾地盯着大药剂师,冷酷的双眼落在后者黄白交错的眼窝上。“你们老早就已经是尸体了,根本就不可能被杀死。无论如何也要给我闯进阻塞点,为后面的部落军队杀出一条路来。就算是踏着尸体过去,我也在所不惜。这是破防的方法,也是打胜仗的方法。”

大药剂师竖起两个瘦骨嶙峋的指头说,“如果我们能够用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瘟疫,只是打开一点缺口。那不足以造成什么大危害——仅仅是一点儿污染! 主要是要给敌人内部造成恐惧和惊慌,而不是要――”

加尔鲁什反掌挥向天空,雨水在营帐上划起一道闪亮的弧线,反手甩了林度因一耳光。大药剂师当即就像被马蹬了一下,差点晕了过去。不过重创之下,他还是靠意志尽量站直。

“如果你还敢建议使用一丁点你们私藏的脏东西,我就把你和你们的地下城烧得一点不剩。”加尔鲁什怒吼着,然后转身走开。

大药剂师莱登深受侮辱,低声嘟哝着,“是的,大酋长。”他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只能将愤怒埋在心里。黑暗女王希尔瓦娜斯现在在哪啊?他心内郁闷,空荡荡的双眼望向灰白的天空。为什么她不在这反击这只禽兽呢?

冰冠冰川

希尔瓦娜斯站在冰峰边缘,闭着双眼,身子摇摇欲坠。她举起双臂,此处寒风异常凛冽,但她只能感觉到微微的钝痛。

突然,她感觉到身边有人,于是她睁开双眼。瓦格里幽灵向她飘过来,近得可以看见她们身上的武器在腿间闪着亮光。它们到底想干什么?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段幻象涌上脑海。这是一段尘封的回忆。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沐浴在阳光中的温暖卧室里。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尘埃在光线中飞舞,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绚丽的图案。这是她的房间,前世的房间。当时她还没满二十岁,但已经是家族中最年轻最有潜力的猎人。她穿上高统皮靴,仔细将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整了整叶状的刺绣胸饰,然后立马跳下床去照镜子。及腰的金色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波浪一样晶莹透亮。她对着镜子梳理长发,让它顺着细长的双耳完美地垂了下来。仅仅是家族中最优秀的猎人是不够的,她还要让所有人为她的美丽而窒息。那时的她是多么的爱慕虚荣啊!

这是一段早已被遗忘的陌生回忆,但是它却让希尔瓦娜斯从冰峰边缘退回几步。为什么会想起这段往事呢?那段日子早已逝去。

此时另一段回忆又涌上心头。此时的她潜伏在永歌森林的滑石后面。秋天的落叶在头顶上哗哗地响着,掩盖了同伴的脚步声。他疾行而来,闪在她的身后。“敌人太多了!”他喊道,见希尔瓦娜斯竖起一根手指头,立马安静下来。“我们只剩两队游侠了”,他轻声说,“他们快撑不住了!”希尔瓦娜斯没有将她的目光从那片黑压压向河滩步步逼近的尸群移开。那时正是第三次大战的高峰期,离银月城沦陷于阿尔萨斯大军之手还有几个小时。

“他们只需要拖住它们,让我们有时间来强化太阳之井的防御力就行了。”她谨慎地回答道。

“他们会死的!”

“他们就像箭袋里的箭,”希尔瓦娜斯说,“必须牺牲他们,我们才能赢得胜利。”

那时的她多么的傲慢而无情啊?不--因为那时她是一名战士,拥有的就是战士之心。

突然间,最后的第三段回忆也涌了上来。“洛丹伦的合法子民们!”希尔瓦娜斯振弓大呼。修长而又健壮的前臂,已然有了蓝灰色的阴影。该死!这幻象全然不同,闪着死后复生般的冰冷光辉。她眼前是一群奇形怪状、身体乱颤的尸体,盔甲四分五裂,躯壳支离破碎,臭气熏天。它们那哀伤绝望的眼神突然让她想起孩童。虽然它们让她恶心,但正是它们的渴望让她强大起来。“巫妖王的力量就要被摧毁了。你们将属于自己。难道你们甘心在自己的土地上成为被放逐的人吗?还是让我们就此接受残酷的命运,重新夺回我在这个世界的地位?”

她的反问起初只是引起咯咯的笑声,接着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般的欢呼。无数瘦骨嶙峋的拳头挥向天空。这些可怜的人啊,有的曾经是佃农、农夫、牧师和战士,甚至是领主和贵族……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什么事就死了。但是只要有人——任何人都可以——让它们清楚归属就会狂热不已。“我们被抛弃了。我们是……被遗忘者。但是在明天太阳升起之际,首都就将是我们的。”她宣告,它们开始群情沸腾。

“那么,那些人类呢?”当喧闹声沉寂过后,一位年轻的炼金士出声问道。希尔瓦娜斯认出他正是昨晚一起战斗的人,冷静的智慧在他的眼神中闪烁:他的名字叫做林度因。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处境,提及人类的时候就形同陌路人。她在心里记下他,日后可以加以重用。

“人类,就由他们去吧,”她答道,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他们相信自己是正在解放这个城市。那么就让他们替我们而战吧,用他们的性命去换取我们的所需。他们就像——”,她忽然想起之前用过的一个譬喻,“就像箭袋中的箭。”

一群不死亡灵们疯狂地击掌、咳嗽,挥舞着双臂表示赞成。希尔瓦娜斯冷眼看着这群暴民。她自语,你们也不过如此。只是我瞄准阿尔萨斯心脏的箭罢了。

她还有一颗战士之心吗?她已经变得如此的冷酷无情。不,她没变,生死如一。

希尔瓦娜斯拍着脑袋,想把这些幻象赶跑。这些都是她的回忆,但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它们是被人唤回的,是瓦格里灵魂在搞鬼。这些一无声息的幽灵就在她身旁盘旋,静静地看着她。他们正在刺探我!希尔瓦娜斯终于意识到这点。它们居然在审视我!

她倒吸一口气,双眼蓦起睁开。“我不需要让人来审视裁决!”她尖叫着,转身离开冰峰边缘,对着控告者咆哮。“你们不配!任何人都不配!”她的内心无比的愤慨。不知道女妖的哀号能不能对付这些……东西?

但是她根本不需要出手就做到了。“给我退下,”她命令道,“不要进入我的思维里!”

希尔瓦娜斯往后退了几步,狂风扫掠过她的头发,拉扯着她破损的斗篷。那些有关她的过往,在她的心里打了一个结,而如今她就要来解开它。她再也不是那群行尸走肉的复仇首领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长久以来被否定的奖赏正等着她去领取。她渴望着那早已被遗忘的极乐,于是便站在冰冠堡垒的颠峰向下倒去。风呼啸着穿过她的耳边,如诉如泣,冰峰还有冰峰上的瓦格里皆消失了……

她的躯体撞向峰底的萨隆之石,一切终成定局。

吉尔尼斯

就如在梦境中一般,洛丹伦中坚部队——溃不成军,就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完全不理领军指令。重骑兵挤在决口中央,而骨骼马的铁蹄也踏入残墙断垣。然而被遗忘者也只能开出四人宽的路来。

突然,守军开炮了,炮声轰隆隆地震响。炮弹着地,人马四扬,血肉模糊。炮声像来自远方的鼓点,一阵接着一阵,绵绵不绝。但是老兵们历经冰冠冰川之围,他们英勇突前,为的就是与护卫城墙的守军痛快地打上一仗。第二波攻击开始,绳钩抓住墙顶,敌人在这时淋下热油。顷刻间,整个前线变成火海。炮火仍然隆隆作响,被遗忘者仍在冲锋陷阵。

有些士兵冲上墙顶,但最后关头也被砍落下来。这些守军并不是人类。这些潜伏在银松森林的凶残猛兽已经被编成一只战斗部队。当刀枪无用武之地时,它们用牙爪就可以撕咬不死军团。

被遗忘者再次发起猛攻。他们的武器上溅满鲜血,又让雨水冲洗干净。作战的身影在迷雾中影影绰绰。尖叫声时而回荡耳边,似乎战士正被砍成两半。就连守军也开始感到畏惧,他们已经杀了太多:还有什么东西留下呢?

突然间一波兽人的出现让吉尔尼斯守军深感意外。部落军队踏着被遗忘者的尸体冲锋,眼睛和喉咙里冒着胜利的欲望。然后,一切又回归沉静。随后,幻象消失不见。

亡灵壁垒的防御工事刚完工一半,直立在洛丹伦和瘟疫之地的分界岭上。大药剂师莱登也在,他的左臂没了,脸上也多了一条大伤口。他向人民告急,但听不到任何回应的声音。他正在布署亡灵壁垒最后一道防御,但已然毫无成效。被遗忘者的精英部队早已在吉尔尼斯之战就牺牲掉了。

残余部队现在要面对的是一支由人类和矮人组成的精锐之师。它由西挺进,刚刚取得安多哈尔之战的胜利。驻守亡灵壁垒的亡灵残余部队凶多吉少。而其它的部落军团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这不是真的,希尔瓦娜斯看着这些诡异情形时,突然明白过来。她已经死了:她能够感知到,但她的灵魂已处在某种混沌之中。这到底是什么?

她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摔死。而这些幻象——它们好像是目前尚未发生的事情。它们到底从何而来?她现在究竟身处何方?

突然,首都被包围了。乌瑞恩国王站在被烧毁的飞船塔楼上,与他的将军们绘制着幽暗城的地图。他之前就曾经肆虐过幽暗城,而且自信能够取得胜利。

城墙之内,营火熊熊。希尔瓦娜斯内心由不得一阵翻腾;联盟已经开始焚烧尸体。不不,等等。她努力看清这个模糊的幻象。她意识到,幸存的被遗忘者是自己跳入营火中,他们不愿意向行刑者屈服。

“这不是真的!”希尔瓦娜斯尖叫着,声音在头顶上回旋,就像是活着时那般清晰。她的子民难道就这么脆弱吗?不——不!是加尔鲁什,是他为了无谓的征战而毁了她的军队。而且被遗忘者也因失去了领袖才至如此。这就是幻象所隐示的。

浓雾逐渐变厚,未来再次朦胧不清。希尔瓦娜斯再也感受不到她的躯体。她正漂泊在某种混沌的状态之中。她意识到,她能够看见自己,她不可思议地举起双手。她的肉体又变成金粉色,健实而漂亮,就像她还活着一般。但她发现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此。

她发现身边围绕着物体,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九名战争侍女环绕在她的身旁;而且它们的美丽是她所不能及的。瓦格里的样子好像它们也活着,有的是褐色脸庞、乌黑长发和珍珠般的蓝眼睛,还有日照白雪般绚丽的金发。她们脸庞温柔,但下颚坚定,手臂光滑而健硕,大腿宽实而强壮。每一只手中所持的武器也不同:长矛、戟和拖地双持巨剑,它们都是用亮金锻造而成的。它们当中每个人都是所在时代最伟大的勇士。

它们就像我那时一样,希尔瓦娜斯不由叹道,虚荣、好胜而骄傲。

“是的,我们曾经确实如此。”持巨剑的金发瓦格里大声地回答,声音圆润饱满。“我是‘召唤者’安海尔德。这些都是我的姐妹,我们是仅存的九个人。生前,我们侍奉来自北方的勇士;而死后选择继续侍奉。”

“侍奉巫妖王?”

安海尔德一脸怨恨,“难道是你自己选择侍奉巫妖王的?”她问。

“这是什么?这些幻象是什么?”希瓦尔娜斯质问道。

“未来的幻象,”安海尔德解释说,“每个生命弥留之际都会有回光返照。这就是你的。”

“不需要水晶球,我就可以了解地狱咆哮是如何浪费部落的资源。部落被他的征服欲搞得四分五裂。”希尔瓦娜斯久违的愤怒再次井喷而出,但是已感觉不到躯体的回应。她根本什么知觉都感受不到。“你们究竟把我带到哪了?我应该死了才对啊。”

“你确实是死了,”另一个瓦格里说,她的秀发漆黑如墨。

“之前我就体会到了遗忘,”希尔瓦娜斯抗议道,“你们却将我困在混沌里。为什么?”

安海尔德始终保持耐心,她的嗓调平缓而慎重。“让你看看你的死所造成的影响,并且给你一个选择……”

“我已经做出选择,”希尔瓦娜斯打断她的话。

“你的民众将会被毁灭!”黑发瓦格里说。很明显,她生前是最年轻的战争侍女,而现在成了不死之躯也最没耐性。

希尔瓦娜斯想到她的子民。他们在第一次死亡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这群绝望迷惘的亡灵在洛丹伦废都的毁灭遗迹外挤成一团。而现在被遗忘者已经拥有一个真正的国家:他们是一群腐烂且散发恶臭、身上尽是凝固淤血的不死躯壳,但擅于战斗,精通奥术控制,而且不受道德的约束。他们被磨练成了致命的武器。她的武器,为了她最初的目的而打出致命一击的武器。现在她再也不关心它们的命运了。

“那就让他们毁灭吧!”希尔瓦娜斯厉叫道,“我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安海尔德举手示意她的妹妹安静下来,“嘘,亚加莎。她还没看清楚事实,必须让她见见更多的真相。”瓦格里领袖的绿眼回到希尔瓦娜斯身上,眼角流露出一丝哀伤。“希尔瓦娜斯•风行者,你追寻遗忘,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决不会阻止你。”

安海尔德闭上双眼,形体立即消失,又幻化成无面的灵魂。

接着,希尔瓦娜斯感觉到自己被往后拉,她的思绪在不断地倒带,直到所有事物消失不见,时间也已静止。

“她迷失了!”亚加莎恸哭哀叹。

吉尔尼斯

雨继续下着,将吉尔尼斯城墙前的空地变成一片沼泽。加尔鲁什在检阅被遗忘者部队时,座狼的四爪也陷入泥泞中。雨水从他的脸上流了下去,在须发剃的又短又粗的头颅上直冒着热气。

“吉尔尼斯的人们都懦弱地躲在石头城墙后面,”大酋长高呼,低沉的嗓声比雷雨声还要响。“你们,洛丹伦的子民们,你们知道你们的历史,当人类盟友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如今他们又堆起城墙躲起来。”

剑碰到盾发出铿锵的咯声。并不是所有的被遗忘者都会在乎他们生前的记忆,但是那些确实对于这个国家没有多少好感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都愿意回忆现世。

加尔鲁什继续叫道,头高高抬起,声音直冲天际。“他们没有荣耀苟活着。你们怎么会认为他们会战斗呢?带着荣耀而战吗?”他从喉咙里发出大笑,“不,他们只会像懦夫一样死去,然后被指背而骂。而你们今天的荣耀将会被人们所传诵。”加尔鲁什•地狱咆哮转身面向吉尔尼斯断裂的城墙,拔起背后的传奇战斧——血之怒吼,对准墙壁上的凹口。“城墙会倒下,但是荣耀永远不灭。”

大药剂师莱登无奈地将瘦削的手指插入蓬乱的头发中,兽人、牛头人和被遗忘者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他怎么能这么做?林度因内心极度郁闷,我的被遗忘者兄弟们居然为自己的毁灭而欢呼!

林度因努力想说些话,一些有悖于加尔鲁什计划的理智恳求。他猜测着黑暗女王可能会讲些什么,她会如何掐断加尔鲁什的嗜血欲望。但是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在被遗忘者先锋后方的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加尔鲁什策着座狼挪到大军的另一侧,清开一条冲锋道。“被遗忘者的英雄们!你们就是我的矛头,举起你们的武器,抬高你们的音量,勇往直前吧。将部落的旗帜插上敌人的城墙之前,不要停手。”随后将血之怒吼挥砍下去,“冲啊!”

“收回成命吧!”从北方传来一个尖锐刺耳的嗓声。女妖之王的呼唤声带着一股可怕和纯洁的力量,雨势似乎也因她的命令而转弱。天空被闪电撕开,雷声犹如巨锤击石一般炸响。所有人都转身面向她——黑暗女王端坐在骷髅座马上,黑色的斗篷在狂奔中啪啦啪啦地狂响着,双眼则被雨水浸湿的兜帽遮住。被遗忘者一见到她,都放下武器,低头鞠躬,单膝下跪。

大药剂师莱登没有屈膝下跪,尽管在看到被遗忘者的救星时就已经准备好下跪。他一瘸一拐地前行,长袍在泥泞中拖拽着,在战马慢慢停下时一手抓住缰绳。“黑暗女王,”他低声叫道,不由地松了口气。

接着,他诧异得眨眨眼:希尔瓦娜斯女王的两旁站着令人憎恶的瓦格里,它们晶亮的形体由半透明的双翼托起。

加尔鲁什一路踏着车辙朝她走来。那些下跪的无言被遗忘者包围着他,就像是数千个沉默的雕像。他的眼里闪露着嗜血的欲念,林度因不由自主地倒退数步。

希尔瓦娜斯连眼都没眨一下,也没有将兜帽摘下表示尊重。她只是优雅地抬了抬下巴,发出美妙的声音,不只是要让加尔鲁什听到,还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

“地狱咆哮,吉尔尼斯一定会攻下的。部落一定会获得该有的奖赏。”她说,“但是如果你想要使用我的子民,那么就必须按照我们的方式才行。”她将一边肩头的斗篷掀开,露出她那灰白斑点的皮肤和羽毛装饰的华丽黑皮甲。“我们的三艘快船已经派到吉尔尼斯的南海岸去吸引吉尔尼斯首都的注意力。同时,我还向丧钟镇召集援兵。”

大药剂师莱登听到她的隐喻,竖起头来。据他所知,丧钟镇除了坟场再无其他。

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好像有些变化。她的嗓音之前总是很可怕,而现在却有了边际,好像她曾与世界之末的神灵谈过话。而寂然盘旋在她身边的那些瓦格里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女王,”林度因轻声道,“请问您去哪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部下,大药剂师莱登不由自主退了几步,发抖的双手不禁丢开手中的缰绳。

黑暗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快速地下坠。不过这并不是躯体的感官。她的躯体已经在冰冠堡垒底下毁灭了。是她的灵魂在下坠、在迷失,就像暴风雪中一叶无舵的小船。

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根本不记得了。她是被阿尔萨斯杀死的吗?她是自杀的吗?还是被瓦格里裁决的?时间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她的整个人生是那么的短暂,只不过是一连串事件的结合,与无空尽的虚无相比,就像是针尖细小的闪光一样微弱。

她看见的只有黑暗。

接着她感受到了,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退缩着,内心非常痛苦。

她如今就在这里,她的灵魂再一次拥有知觉,但是只能感受到痛苦。再一次感受到这种难忍的疼痛。冰冷。无助。

畏惧。

黑暗之中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她并没见过。在真实的世界里,并不存在如此可怕的东西。它们的爪子撕扯着她,而她却没有嘴巴喊叫。它们的眼睛盯着她,她却不能瞪眼回应。

悔恨。

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东西,认出它来。那个发出嘲弄的声音曾经将她的灵魂紧控于掌中。是阿尔萨斯吗?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他也在这里?阿尔萨斯的灵魂向她冲过来,绝望地向她求助,但他突然认出她来,不由惊恐地缩回去。这就是那个将成为巫妖王的男孩。此刻,他只不过是一个害怕得发抖的金发男孩,承受着生前作恶的报应。如果此刻希尔瓦娜斯有任何一丝的灵魂没有被撕扯和折磨的话,她或许会在有生以来第一次对阿尔萨斯感到一丁点的同情。

在这偌大的苦难世界和无限的邪恶之中,巫妖王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

现在那些生物也抓住了她。包围着她,享受着折磨、撕扯、吞噬她的意识的快乐。

恐怖。

这就是她来世:无尽的虚无;无尽的黑暗;和那未知的苦痛之域。

在不久之前的某个时刻或者一生,她才看到见光芒刺穿黑暗?然后,她们来了,向她伸出手。九个瓦格里相对于这个暗黑之地,美貌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们用光环护住希尔瓦娜斯。

她感受到自己脆弱而赤裸,蜷缩着身体。当她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不由地开始啜泣。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此刻完全崩溃了,但是瓦格里并没有做出裁决。

“希尔瓦娜斯女王,”安海尔德说,她的声音带着安抚感。她轻抚着精灵游侠的脸庞,“我们需要你。”

“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被巫妖王的意志束缚住了。我们被永恒地禁锢在冰冠冰川顶峰。我们渴望自由,就像你曾经渴望自由一样。”安海尔德跪在希尔瓦娜斯的身边,其他的瓦格里也围了过来,手臂相连。“我们需要一个载体,一个像我们一样的载体。一个战争中的姐妹。一个强壮的姐妹。一个懂得生与死的人。一个看过光明与黑暗的人。我们需要一个配得上我们的,一个配得上掌握生与死力量的人。”

“我们需要你,”亚加莎重复道,她的黑发在光芒中随意飘荡。

“我们姐妹将重获自由,永远不再受巫妖王的束缚。但是她们的灵魂将会和你的灵魂束缚在一起。”安海尔德说,“希尔瓦娜斯•风行者,暗黑女王,被遗忘者的女王……你将可以借用瓦格里姐妹重新在现世行走。只要她们继续活着,你也将继续活着。自由、生命……和超越死亡的力量。这就是我们的契约,请问你愿意接受我们的礼物吗?”

希尔瓦娜斯略作思考后回应了。潜伏的空洞感让她的内心充满恐惧。即使现在,她仍然能感受到周围的怒意。这个契约是她唯一逃离此地的方法。但是她并不想因为害怕就立即同意。她等待着,直到心中有了更多的感受。友情。姐妹情。姐妹。倘若分离,那么皆陷险境。而倘若相聚,那么皆是自由。而且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她就能够延缓可怕的命运。

“好吧,”她说,“我们定下契约。”

安德尔海严肃地点点头,然后起身,她的形体开始模糊终至消散。“契约已经定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她说,“我的姐妹现在就是你的姐妹,你也将可以在生与死之间自由行走。”她停了好长一会,接着说,“我将会取代你在此的位置。”

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

然后希尔瓦娜斯醒了过来,她的躯体扭曲,但相当完整。冰冠堡垒的巨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大墓碑。

安海尔德已经走了,希尔瓦娜斯被剩下的八位瓦格里包围着。

只要她们活着,她也将活着。

吉尔尼斯

“你以为你是谁?敢违抗我的命令?”加尔鲁什策着座狼行踱到她的跟前质问,试图以兽人的大个子来震慑住她。

希尔瓦娜斯纹丝不动。“我曾经跟你一样,加尔鲁什。”她答道,声音冷静而又坚定,音量仅够大酋长听清。“那些为我效忠的人对我而言曾经只是工具,箭袋里的箭。”她伸手慢慢摘掉兜帽,用黑沉沉的眼神直视着加尔鲁什。她的双眼如生,乌黑的瞳孔怒张着,深处闪着火红的余烬。

在那一刻,除了加尔鲁什,没人再敢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的眼睛。

而他看见的是诺大的黑色虚无和无穷尽的黑暗。双眼中除了恐惧外,还有其他某些东西。某些让大酋长也心生恐怖的东西。座狼开始警觉地向后退。

“加尔鲁什•地狱咆哮。我已经走过死亡的国度。我曾经眼见无穷尽的黑暗。任何你所说所做的,都不可能吓到我。”

围上来保护黑暗女王的不死军团依然是属于她的,不论躯体还是灵魂。但是它们不再是箭袋里的箭,再也不是。现在它们是对抗无尽黑暗的堡垒。应当善用它们,不能让它们在她行走于现世时被一个愚蠢的兽人任意糟蹋。

大酋长收回斧头,坐骑远远地避着她。好长时间后,他总算把目光扯离那双眼。

“非常好,黑暗女王。”他认输了,向所有人大声说道,“我们就用你们的方法来攻下吉尔尼斯。”

他策着坐骑往前走,踏过泥泞回到自己的部队中去。不过我会盯着你的,他自言自语地说。

地狱咆哮会把你看得比任何人还要紧